揭露"為美國而教"的真相(下)

Anthony Cody原作

李明洋摘譯、改寫*

Living in Dialogue / 2012-04-09

原文網址: http://blogs.edweek.org/teachers/living-in-dialogue/2012/04/deepening_the_debate_over_teac.html

重點摘譯:

提問2:已有堅實的證據顯示，教師的穩定性對學生的學業成就影響甚大，然而大多數的TFA教師在任教2年後即離職，而在任教4年後離職的TFA教師更高達80%到90%，這難道對得起那些亟需穩定教師供應的學生嗎?

對於這樣的質疑，Harding回應道，在聘僱TFA教師的學校中，有85%的校長表示，TFA教師對學校有正向的影響，甚至有高達89%的校長表示，TFA教師已成為該校的(正式)成員。她表示，外界認為TFA教師的留任率極低是一種誤導，根據TFA內部的統計數據顯示，在教完第一年的TFA新手教師中，有88.6%第二年繼續留任，相反的，同樣在低收入學區教完第一年的(傳統師培)教師，第二年的留任率只有83%。

近5年，TFA教師的第二年留任率仍舊保持在88%以上，甚至某年的留任率還高達92.4%。而根據Donaldson和Johnson在2010所做的研究，也是目前唯一針對TFA教師留任率所進行的外部研究顯示，TFA教師留任兩年以上的比率為61%，留任3年以上的比率為44%，留任4四年以上的比率則為35%，這個結果和全國性的調查顯示，新手教師在6年內的離職率達50%的數據相差無幾。

然而，事實真是這樣嗎?

其實Donaldson和Johnson的研究並非唯一針對TFA教師留任率所做的外部研究，而且該研究的問卷回收比率相對偏低，因為已經離職的TFA教師很可能根本就不會填寫問卷，而對結果產生偏誤。根據地方(當局)和州政府的資料顯示，TFA教師在4年內的離職率高達80%到90%以上，而同時期經由其他管道進入教職的新手教師離職率則約介於25%到30%。

其次，新手教師在6年內的離職率達50%的說法也不正確。根據全國性調查的結果顯示，在公立學校服務的新手教師中，大約30%在初任教職5年內離職，然而，在這些離職教師中，有些是接受過完整的師培訓練，有些則如TFA教師缺乏完善的師培訓練。有研究指出，在接受過完整師資培育的新手教師中，只有14%在初任教職5年內離職，而缺乏完整訓練的新手教師離職率則高達49%。而根據學校及教職員的追蹤研究發現，缺少完整師資培育及課程訓練的教師離職率是接受完整訓練教師的兩倍以上。

就我自己來說，在我的執教生涯中，曾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和TFA教師共事，過去4年我領導了一項計畫，給予初任教職的科學教師輔導，希望藉此能夠將這些新手教師留下來。依照我們在奧克蘭(Oakland)的經驗是，TFA新手教師在初任教職3年內的離職率達75%。而根據史丹佛大學的學校重新設計網絡(School Redesign Network at Stanford)所做的調查發現，奧克蘭聯合學區(Oakland Unified School District, OUSD)在過去幾年內，年資1年至2年的新手教師數量大幅提升，...新手教師的比率從2004年的10%提高到2008年的24%，其中，有2/3為初任教師。而且，黑人學生和西班牙裔學生比率較高的學校，初任教師的比率較高，...例如，黑人學生和西班牙裔學生比率佔60%到80%的學校，平均初任教師的比率為21%，相較於黑人學生和西班牙裔學生比率低於20%的學校，校內初任教師的比率只有5%。此外，根據路易西安納(Louisiana)的一項研究顯示，在TFA新手教師中，執教5年內的留任率介於4%到20%不等，相較之下，依照標準流程取得合格教師證照的(傳統師培)新手教師留任率則介於62%到65%。

很顯然的，培訓這些新手教師是非常昂貴的，而當他們離職時，這些投資就白費了。沒有教學經驗的教師，尤其是初任教職的第1年，效能是很差的，如果離職率很高，那麼初任教師的比率就會居高不下。誠如研究所顯示的，學生的學業成就將因教師的離職而受到(負面的)影響。學校需要穩定的師資，學生也是。一旦教師的離職率過高，就很難建立及維持穩固且正向的校園文化。也因此，奧克蘭目前正大幅改變師資的聘任制度，不再聘僱諸如TFA這類師培計畫訓練出來的教師。

此外，O'Brien指出，TFA最被外界批評的就是其所做的宣稱根本缺乏同儕審查(peer review)的實徵研究支持，而其所提供的(研究)數據則完全是一種誤導，因為我們不知道這些研究選取的學校校長究竟是何方神聖。如果這些研究允許TFA自行選取受試的校長，那麼那些所謂的高比率就是假的。這就是為什麼需要有過程透明且嚴謹的同儕審查研究。包括我在內的許多研究人員都很喜歡採用複雜的研究方法，把TFA教師和傳統師培教師的表現拿來做比較，但很可惜的是，TFA卻始終對這類型的研究結果保持沉默。Harding宣稱，"學校校長和獨立研究報告(independent data)所呈現的資料顯示，我們的成員在課堂上是有效能的教師。"除非這些研究通過人體試驗委員會(Institutional Review Board, IRB)的審核，否則這樣的宣稱是毫無意義的。

提問3:其實有許多學區對於TFA教師的高離職率及差勁的表現感到憂慮，卻又需要TFA支持者所提供的外部資金，因而被迫聘僱TFA教師。為什麼這些學區即使不想讓TFA教師進入校園，卻又被迫接受TFA教師?又為什麼TFA也參與了這樣的勾當呢?

對於這項指控，Harding反擊道根本是子虛烏有。她表示，美國境內共有9000名TFA教師，散佈於34個州，3000個以上的城市及鄉間學校任教，他們從未聽說過有哪個TFA教師因為捐款或資金而向學校或校長施壓。聘僱TFA教師與否全都是由學區和各校校長做決定。TFA教師也是和其他師培管道的教師一起公開提出申請，再由各校校長決定要挑選出哪個最好的候選教師。根本沒有所謂的一體適用(one-size-fits-all)這樣的現象。TFA也不過是眾多師培管道中的其中一項而已。

而根據學校校長和獨立報告的數據顯示，TFA教師在課堂上是高效能的教師。在聘僱TFA教師的學校校長中，有92%肯定TFA教師(和一般教師)一樣有效能，即使沒有，至少也比其他新手教師的表現更好。誠如她之前所提出的證據，最近在路易西安納州、田納西州及北卡羅萊納州所做的研究顯示，TFA所培育出來的是最具有效能的新手教師。

但是，事實真像她說得那樣嗎?

曾經是TFA教師的Jameson Brewer表示，Harding的回答不僅企圖扭曲事實，而且也意圖美化TFA和學區之間所做的勾當。當初，他在喬治亞州的瓦爾多斯塔州立大學(Valdosta State University)接受傳統的師培訓練，但在畢業後的兩年期間，他只獲得兩次的面試機會。由於面試學校的校長傾向於聘僱具有教學經驗及願意到弱勢學校服務的教師，而他的教學經驗也只限於實習階段，因而遭到拒絕。但是多年後，該校校長卻聘僱了7名TFA教師，這是否意味著該名校長對無經驗教師的態度產生了重大變化，抑或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背後操縱呢?

為了爭取教職，於是Brewer申請加入了TFA。雖然他的專長是歷史，但是他也願意教導特殊需求的學生，不過他仍不斷向TFA表示，希望能將任教科目轉換成專精的領域。後來，他真的被安排到一所中學擔任歷史科教師，儘管他根本就沒有經過面試，該校校長也不知道他是誰，的確，這就是TFA的力量足以安插人事的證據。

他指出，原本該校有4名歷史科教師，後來他才知道，就在他到任的前一天，其中一名因為"低入學率(low student enroll)"而被免職。而在他擔任教職一年後，又有其他的同事被免職，不過校長要他不必擔心，因為他的工作受到TFA的保障。後來，又有好老師被免職了，同樣的，他們告訴那些TFA教師，每年學校會都會"按照TFA事先安排好的進行職務安插。"當他詢問校長和其他同事，對於TFA這樣的作法有何看法，他們回答說:"不管來的是好的或是不好的，我們從來就不知道來的會是誰。"

其次，O'Brien以亨茨維爾市學區(Huntsville City School district)為例，反駁Harding的說法根本就是錯的。他指出，該學區督察長早已和TFA簽約，確定該學區務必聘僱一定比率的TFA教師。而且，在諸如低社經地位學校等受到"控管"的學校，所有新進的教師不是去學校和校長進行面試，而是去地方當局的辦公室進行面試。而根據Veltri在2012年所做的訪談內容可知，在某些學區，TFA教師根本就不必經過面試，就可以在學校找到教職。再者，因為TFA運動(TFA initiative)就是這些學區督察長在大力倡議的，所以各校校長又怎麼可能公開批評這項政策呢?

而根據2012年5月11日的最新消息指出，TFA和OUSD之間的內部文件顯示，雙方在2006年的4月簽署了一項協定，規定在2006學年(2006年到2007年)間，一共要在該學區的校園裡安插43名TFA教師，而且每安插一名TFA教師，該學區就必須支付1500美金。

提問4:為什麼TFA不要他們的新手教師繼續留在崗位上3到5年呢?

對此提問，Harding的回答是，他們認為兩年的時間是一個人投入職場最具有動機的時刻。TFA教師中，有高達61%的執教時間超過兩年，而且有很多人還繼續留在教育界，發揮他們的教育專長，他們相信絕大多數的TFA成員都將教育視為一生的承諾，要為貧困地區的孩童提升教育品質。

此外，根據TFA校友的調查，有33.3%的校友(超過2萬人)如今在幼兒園到12年級的課堂上執教，這個比率遠遠超過當初只有14%的TFA成員將教師視為終身的行業。根據哈佛大學(Harvard University)經濟學家Roland Fryer和Will Dobbie最近所做的研究顯示，TFA的經驗強化了教師的信念，讓他們深信不論家庭收入或是種族差異，每個孩子在學業的表現上都有潛能，而且(這些TFA教師)對於種族差異也更具有包容力，而且，這樣的經驗更讓TFA的成員將教育視為終身志業。

她指出，每個教過書的人都知道，不能單靠教師的力量就能提供孩子理想的教育環境，而且TFA認為，某些TFA教師繼續留任教職，而某些則在教育界或在其他領域肩負起領導人的角色更是至關重要。不論是教師還是學生，都需要學校校長、輔導教師、社會工作者、學區領袖、公共衛生工作者、政治家及其他領域的工作者，一同為孩子提供更優質的教育而努力。

但事實真是如此嗎?

O'Brien認為，TFA著力於將這些離開校園的教師培育成未來的領導者，這乃與當初師培機構教師期許這些教師得以將所學奉獻於教學實務的初衷背道而馳。所謂離開教職而繼續在留在教育界發揮所長的說法，往往指的是工作上轉換成較具權力的職位，例如行政主管、政策遊說者及立委助理等。而這些TFA成員就會利用職務上的權力去為TFA爭取更多的資金，以擴展TFA的勢力，讓更多的TFA教師進入更多的學區執教。因此，外界的觀感是，TFA鼓勵成員去爭取更高的職位，以確保TFA的永續發展以及持續獲得充裕的資金和資源。

而曾為TFA成員的Gary Rubinstein則對33%這個數據表示懷疑，他指出能夠執教達5年的TFA教師不是只有10%嗎?曾幾何時變成了33%的比率?他認為33%是個遭到扭曲的數據，因為那一定是沒有把TFA增加的人數納入計算的結果。他分析道，如果從1900年到2007年的這段期間，TFA共培育出了兩萬名校友，其中只有10%，也就是2000人仍擔任教師；2008年培育出了3500名教師，後來大約有25%，也就是1000人左右在第4年繼續執教(多半也是這些人執教的最後一年)；2009年培育出了6000名教師，後來大約有60%，也就是3000人左右在第3年繼續執教。所以，目前繼續擔任教師的TFA教師仍有6000人，這樣看來，怎麼會有33%這樣的比率呢?如果仔細計算，那麼留在教職的TFA教師大概只接近全體校友的10%而已。順帶一提的是，若真的有10%這樣的比率，那麼TFA當局應該感到驕傲了，因為大多數的TFA教師根本就不把教書當成職志。但他認為，過度膨脹數據是沒有必要的，只要誠實以對即可。

延伸閱讀: 揭露"為美國而教"的真相(上)


作者簡介

本文作者Anthony Cody畢業於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UC Berkeley)及聖荷西州立大學(San Jose State University)，曾任職於美國加州奧克蘭(Oakland)的高貧困學校達24年，其中18年擔任中學科學教師。2011年，擔任華盛頓特區"拯救學校(Save Our Schools)"遊行活動的組織成員，也是"公共教育網路(Network for Public Education)"的創始成員之一。目前居住於加州的門多西諾縣(Mendocino County)，長期在美國著名教育刊物"Education Week(教育週刊)"專欄執筆，而其自行經營的部落格"Living in Dialogue"亦相當著名，著有暢銷書"The Educator And The Oligarch: A Teacher Challenges The Gates Foundation"，評價非常高。

(*本文獲原作者Cody授權中文翻譯，本人特此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