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破產的邁向巔峰計畫

Diane Ravitch原作

李明洋摘譯

ALTERNET / 2015-10-28

原文網址: http://www.alternet.org/education/dismal-failure-arne-duncans-race-top-program

重點摘譯:

有的時候，某一件事的發生似乎和另一件事無關，但過不了幾天或幾週，兩者之間的關係就會浮現出來。我們不妨想想，美國教育秘書長Arne Duncan在10月2日宣布他將提出辭呈，並計畫返回芝加哥(Chicago)。他的職務則由和他一樣鍾情於考試和特許學校的前紐約教育委員會(New York Commission of Education)委員John King接替。到了10月23日，Obama當局舉辦了一場令人驚訝的記者會，宣布考試已經失控了，所以應該將考試的比重減少到不多於課堂時間的2%。但事實上，考試的比重並沒有真正減少，因為所謂的2%，換算起來相當於18小時至24小時，這對於每年都要接受測驗的3年級至8年級學生來說，仍舊是相當驚人的數量，跟現在的情況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些事件的發生沒有關連性嗎?

當然有。名為"國家教育進展評量(National Assessment of Educational Progress, NAEP)"的聯邦測驗每兩年公布1次閱讀和數學成績，結果常是令人感到沮喪的。儘管有許多的理由和藉口，但NAEP的施測結果對Obama當局是很難堪的(對Obama之前的George W. Bush政府也是如此)。

近15年以來，Bush總統、Obama總統和國會已經將數十億美元押在考試、績效責任和擇校等政策的賭注上。他們深信，只要每一位3年級至8年級學生每年都考閱讀和數學，那麼考試成績一定會蒸蒸日上。如果學校的考試成績沒有起色，該校的校長和教師就要被開除，換別人來做。如果過了5年仍舊沒有改善，學校就要被迫關閉。在秉持著只要依靠棍子和胡蘿蔔，獎勵和懲罰，就必定能改善教育的理論，這段期間，已經造成了成上千上萬的教師被開除，數以千計的公立學校被迫關閉。

然而，根據國家評量指導委員會(National Assessment Governing Board)公布的2015 NAEP結果顯示，由Arne Duncan砸下43億5000萬美金一手打造的"邁向巔峰計畫(Race to the Top, RTTT)"已告失敗。這個結果同時也證明了George W. Bush的"沒有一個孩子落後(No Child Left Behind)"法案就如同他在2000年把他所謂的"德州教育奇蹟(Texas education miracle)"拿來吹噓他的教育政績一樣，全都是騙人的。

NAEP是抽驗性質的測驗，每兩年，聯邦政府就會在各州及大約20個行政區進行抽樣，對抽樣學生進行評量。沒有人可以事先準備，也有沒有人會知道自己的測驗成績為何。NAEP呈現的是各州4年級和8年級學生閱讀和數學成績的整體進步或退步情形，以及在種族、性別、障礙程度、英語能力、社經地位和其他各種變項上的評量結果。

2015 NAEP的結果顯示，不論是4年級或8年級學生，也不管是閱讀或數學，都沒有任何進展。在數學方面，兩個年級的成績都比2013年退步。在閱讀方面，4年級的成績是持平的，但8年級則是退步的。通常，在記者會上擔任主持人的教育秘書長都會自豪地指出，哪些年級的成績是進步的，或是哪些州的成績是進步的。兩年前，Arne Duncan還大肆誇耀在"邁向巔峰計畫"中脫穎而出，獲得500萬獎金的田納西州(Tennessee)。結果今年，他根本拿不出東西來誇耀。

在RTTT計畫中，Duncan把測驗當成了教育的主要目標，(他認為)因為全國各州都在追求卓越(racing to the top)，所以測驗成績必定會逐年上升。幾年下來，只有12個州瓜分了由國會授予Duncan頒發的43億5000萬美元獎金。2010年第一屆的RTTT得主為田納西州和德拉威爾州(Delaware)。第二屆的得主則包括馬里蘭州(Maryland)、麻薩諸塞州(Massachusetts)、哥倫比亞特區(District of Columbia)、佛羅里達州( Florida)、喬治亞州(Georgia)、夏威夷州(Hawaii)、紐約州(New York)、北卡羅萊納州(North Carolina)、俄亥俄州(Ohio)和羅德島州(Rhode Island)，因為獲獎的州數激增，所以各州分得的獎金大幅縮水。

2013年被Dunan拿來炫耀的田納西州在這次的評量中，無論是4年級或8年級學生，抑或閱讀或數學的成績，都沒有任何進步。2015年，該州白人學生和黑人學生的成就差距和NCLB法案或RTTT計畫實施前的1998年時一樣大。

這次的數學測驗結果，不管是4年級或8年級都相當悽慘。雖然全國平均分數僅(比2013年)少了1或2分，但在NAEP的量尺上卻是顯著的退步。在4年級的部分，只有哥倫比亞特區、密西西比州(Mississippi)和國防部附屬學校(Department of Defense schools)有進步，有16個州顯著退步，而包括第一屆得主田納西州在內的33個州則維持平盤。至於8年級，情況就更淒慘了。有22個州顯著退步，而有30個州或行政地區維持平盤。賓夕法尼亞州(Pennsylvania)、堪薩斯州(Kansas)和第二屆RTTT得主佛羅里達州退步最多，整整掉了6分；同樣為RTTT得主的俄亥俄州、北卡羅萊納州和麻薩諸塞州也退步了4分；馬里蘭、夏威夷、紐約州和哥倫比亞特區等得主則退步了1分。至於第一屆得主田納西州則是維持平盤。

哥倫比亞特區的4年級學生在這次的閱讀和數學評量中都有進步，但是8年級則沒有。而且，該區黑人學生和白人學生之間的分數差距仍舊蟬聯全國各大都市之冠，高達56分，足足高出其他20個大都市平均差距的兩倍以上。至於黑人學生和白人學生分數差距最大的州則由威斯康辛州(Wisconsin)拔得頭籌，不僅如此，該州黑人學生的得分甚至是各州最低的。威斯康辛州的州政府投注了大量資金在教育券和特許學校政策，其州長Scott Walker還打算加碼投資。

如果要找一個語詞來形容NAEP 2015的結果，那就是停滯。這個結果和George W. Bush總統"沒有一個孩子落後"法案(所倡議的目標)恰恰相反，因為許多孩子已經因為考試和懲罰的政策而落後了；這個結果也和Obama當局"邁向巔峰"計畫(所預期的目標)相反，因為盲目仰賴標準化測驗的政策，並不能帶領著我們攀登上宛如神話般的巔峰。

這也難怪Arne Duncan會離開華盛頓(Washington)。因為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拿來誇耀，而且下一屆的NAEP得等到2017年。他宣稱足以扭轉美國教育的計畫非但不能提升測驗分數，還打擊了教育工作者的士氣，導致師資短缺。由於對考試制度反感，有經驗的教師選擇離開，投入師培計畫的人數則減少。

過去十餘年來，諸如Arne Duncan、Michelle Rhee、Joel Klein和Bill Gates這些"改革者"自傲地宣稱，他們正在打破學校體系，突破現狀。但如今，這些"改革者"卻已成為了現狀，而我們也已經明白了他們口中所謂的打破與突破，對我們的孩子或教育並非好事。

目前政府的執政時日已所剩無幾，他們在教育政策上也不太可能會有什麼有意義的改革。所以，我們也只能寄望下一屆的政府能夠從資源的浪費及NCLB和RTTT的失敗經驗中記取教訓。


作者簡介

本文作者Diane Ravitch為著名的美國教育史學家、教育政策觀察員、教育分析與評論員，現任職於美國紐約大學。 著有"The Death and Life of the Great American School System: How Testing and Choice Are Undermining Education"和"Reign of Error: The Hoax of the Privatization Movement and the Danger to America's Public Schools"等書。

(*本文獲原作者Ravitch教授中文翻譯授權，本人特此致謝)